捕风不疯

近日出版的《中国统计年鉴2024》最新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各省份中人口数据中，黑龙江省的人口出生率、死亡率、自然增长率分别为2.92‰、9.84‰、-6.92‰。其出生率和自然增长率均在全国31个省份中垫底，死亡率则在31个省份中最高，引发关注。

2022年黑龙江人口出生率为3.34‰，自然增长率为-5.11‰，已经创下历史新低，2023年再新低。

东北三省的人口形势常被放到一起评价。2023年，辽宁和吉林均出现人口回流趋势。辽宁全省人口净流入8.6万人，扭转了2012年以来连续11年人口净流出的局面；吉林省人口跨省净流入4.34万人，是自2011年以来人口首次净流入。（界面新闻网11月9日报道）

图为巴黎2024年2月的暴雪天气

网上有种说法，也就是将我国东北尤其是东北北部地区，以及内蒙古东北部地区的人口分布、密度，与俄罗斯远东地区进行对比，然后得出过于寒冷的地区人口本就不应该太多的结论。

再加上我国南北经济差异尤其是1992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立以后，北方人口出现南向流动的事实，所以很多人的理解是相对温暖的地区，本就应该比寒冷地区更发达，人口更密集。

这种说法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我国现有的这种人口和经济分布，在世界范围内其实是比较独特的。中国以外，北美和欧洲的趋势是，越北越发达，越靠南，则相对更为贫穷。

与沈阳、长春同纬度（北纬40-45度）的国际性都市包括，纽约、芝加哥、底特律、多伦多、巴塞罗那、马德里；

与哈尔滨同纬度（北纬45-50度）的国际性都市包括渥太华、蒙特利尔、西雅图、都灵、米兰、慕尼黑、维也纳，还有就是巴黎。

与根河同纬度（北纬50-55度）的城市有布拉格、法兰克福、布鲁塞尔、德累斯顿、安特卫普、多特蒙德、鹿特丹、阿姆斯特丹、利物浦、曼彻斯特和汉堡等。

当然，英国、西欧的部分城市受海洋性气候影响，与中国东北同纬度的城市往往更为温暖，大体温度与中国华北、西南北部部分地区的城市相仿，冬季气温在-5至5度左右，确实严寒天气更少，但每年或者两三年里，也会有不少城市出现暴雪天气。但是中东欧地区以及俄罗斯欧洲板块与中国同纬度城市的气温相差就不是那么大，却并没有出现显著的产业衰退、人口外流。

中国东北在城市化、工业化已经进展到一个比较高的水平下，在20世纪90年代开始走向相对意义上的衰退，主要原因其实在于市场环境、政策环境的转变。而这与地缘环境存在比较密切的关系，比如俄罗斯远东地区的人口稀少，而中国东北地区发展外向型的产业经济，只能面向日韩，但日韩在当时还未转向产业和就业岗位对外输出的阶段，而朝鲜半岛局势客观上不允许将过多、过于重要的产业都配置在邻近地带。

同时期，中国东南沿海地区更多地承接了来自美国和西欧的这类转移，并在政策支持下率先发展为世界工厂。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率先工业化的城市和地区，往往会在快速增长、释放红利以后，因为基础设施、技术配置、人员技能的相对迟滞，而无法拥抱新的产业机遇。这种情况，在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以及中东欧很多国家的部分地区都出现了，也就是先行工业化地区在21世纪以来成为失落者。

当然，插句题外话，这也是特朗普能够在2016年、2024年两次当选美国总统的重要原因，因为上段所述的原因，造成了原来的工业化州和地区面临巨大失落，过去受益于稳定工作和完善福利保障的劳工阶级，失去了工作机会和生活保障。

而在21世纪初以来，我国东南沿海地区开始面临产业升级调整，国家层面以及广东省、浙江省等地方也在倡导这种调整。在当时的情况下，广阔的中西部尤其是西部地区，除了西安、重庆等城市，甚至还没有整体经历过工业化，所以战略选择首要的任务就是让迁移的产能，政策的带动，首先推动西部的工业化和城市化。当然，当时的决策者对于城市发展规律的重视度不足，没能意识到这种产业转移和政策带动，最终促成了几个超级大城市的出现，而不是实现西部地区的均衡发展。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客观来讲，当时的产业转移和政策带动，没能首先投向东北，除了前述的地缘政治因素，还有一个就是东北地区的工业基础本身并不差，升级到新的设备、技术和技能层次，难度很可能高于在西部一些地方从无到有建设新的工业城市。这种战略选择，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成为一个推动因素，那就是让东北的很多毕业生和技术人员在没有办法找到自己心仪的岗位、判断自己无法获得良好发展空间的情况下，流向南方。

东北尤其是黑龙江省的人口流失，出生率低于死亡率，人口自然增长率不断下滑乃至呈现负数，是需要在这样一个背景下进行考量的。

很清楚的一点是，既然成都、武汉、重庆甚至宜宾、宜昌都能在新时代被打造，或者重新被打造为产业城市，那么人才储备，而且距离北京、上海更近的东北几个大城市，当然也是可以的。

一样的道理，汉堡、法兰克福、曼彻斯特的气温甚至北欧城市的气温，也能留下高技术产业，中国东北的城市自然也可以。

东北大米，需要在露天环境下种植，在厂房里运作的技术产品，难道就不能出自东北了？

关键要看政策定位和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