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财经2024年10月12日发布:iPhone16不支持微信？中国应用与苹果商店的利益博弈

9月2日晚，针对“iPhone16可能不支持微信”的网络传闻，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致电苹果官方热线，接线的苹果中国区技术顾问表示，第三方言论关于iOS系统（苹果公司开发的移动操作系统）或者苹果设备能否再使用微信，包括微信后续能否在苹果应用商店继续上架和下载，需要由苹果公司和腾讯公司之间相互沟通，才能确定之后的情况。

他表示，目前苹果正在与腾讯积极沟通，来确认后续腾讯是否还会继续向苹果应用商店提供软件下载的抽成。不过他也提到，微信作为一个比较大众的软件，双方也都会为了自己的效益做出一定（妥协）处理，所以暂时不用担心。“大家关心的微信还能不能下载使用，需要以官方的提示为准，我们对第三方消息没办法做任何评判，上述解释也仅供参考。”该技术顾问说。

针对这一传闻，截止到发稿，腾讯并未予以回应。但在此前的腾讯控股二季报分析师电话会上，腾讯首席战略官詹姆斯·米歇尔回答了这一问题，“针对iOS平台的微信小游戏（抽成问题），公司正在与苹果进行讨论，希望以经济上可持续，同时也兼顾公平的条件来实现这一目标。”米歇尔说。

“讨论正在进行中，但如果讨论没有进展，那么目前的现状将持续下去，如果讨论取得了进展，那对我们、对游戏开发商、对苹果公司来说，都会带来增量收益，而且会给苹果用户带来更好的体验。”米歇尔说。

米歇尔还表示，游戏行业与应用商店之间确实存在天然的紧张关系，根本原因在于应用商店向游戏和其他形式的数字内容收取的费用。游戏行业认为，30%的抽成比例是非常沉重的负担。

今年上半年，苹果屡次向腾讯、字节施压，要求两家公司“封堵漏洞”，阻止小程序运营者将用户引向外部支付系统，从而规避30%的“苹果税”。据凤凰网报道，若腾讯、字节不修补漏洞，苹果App Store（应用商店）将拒绝微信和抖音后续的必要更新。

接受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采访的多位分析人士提到，冲突的原因是不少开发者试图采取各种方式（小程序、购物车等）绕过苹果支付系统，以减少“苹果税”支出。而苹果在手机、可穿戴、家用及配件产品销售额均存在下滑的情况下，也不得不将目光转向“苹果税”。但他们也判断，在欧盟“苹果税”松动后，远期苹果可能会向中国应用开发者和消费者作出妥协。

中国区苹果“税率”全球最高

所谓“苹果税”，即苹果App Store内，年收入在100万美元以上的应用，苹果会对其发生的数字内容消费收取30%的分成，而对100万美元以下的中小开发者抽成比例则为15%。但针对不同地区，税率有所不同，具体如下：

苹果App Store针对不同地区应用程序的“税率”。图|新京报贝壳财经制图。

按照苹果的指导方针，所有数字内容商品的销售都必须通过其系统，其审核团队可能会拒绝违反该指导方针的应用程序的更新申请。

而在短视频或其他购物平台，一些数字内容商品走“购物车”购买，是没有收取“苹果税”的，因此消费者通过这些App Store以外的渠道购买视频会员、网盘会员等虚拟服务，通常会比直接在苹果App Store购买更便宜，相当于7折。同理，如果一些小游戏、小程序开发者，通过跳转到应用外的方式进行支付，也可以绕开“苹果税”。因此，苹果对上述应用程序发难，正是希望他们堵上这一“漏洞”，弥补苹果的损失。

“苹果税”是苹果的重要收入来源。市场研究公司Sensor Tower的数据显示，苹果每年凭借抽成能从应用程序开发商那里收取约220亿美元的费用。苹果此前在提交给欧盟的报告中也曾指出，如果苹果从App Store中获得的佣金减少，公司业务、经营业绩和财务状况可能会受到重大不利影响。

据8月1日苹果发布的2024财年第三季度（截至2024年6月29日）财报显示，包括“苹果税”、订阅服务等在内的服务收入由212.1亿美元升至242.1亿美元，同比增超14%。在当季度苹果的营收为857.8亿美元，服务收入占比超28%，是苹果三大主营业务中唯一增长的业务。值得关注的是，近十年来苹果的服务收入单季收入持续增长，已经从2015年第一财季的48亿美元，上涨到如今的242.1亿美元。

通信行业资深分析师马继华提到，应用商店是苹果商业模式中的一个核心部分，“苹果税”是它的主要盈利模式，“放开”对于苹果来说是极不情愿的。“一旦放开后，肯定会对它的商业模式带来冲击。”

中国应用和苹果商店的博弈

事实上，应用商店收取类似“苹果税”的渠道费用并不鲜见。横向比较，索尼PlayStation平台销售游戏的抽成和谷歌的Google Play商店对开发者的佣金比例，也都是30%。在国内，一些手机厂商组成了“硬核联盟”，通过自家的应用商店来收取分成费用。

两个多月前，腾讯旗下《地下城与勇士：起源》手游发布公告称，因合约到期，6月20日起将不再上架部分安卓平台的应用商店，主要包括华米OV等“硬核联盟”厂商，这是腾讯首款下架安卓渠道的手游。

看似热血的“掀桌”行为，其实背后隐藏着商业博弈。苹果希望通过堵住“漏洞”的方式，实现开源节流，但这也势必加剧国内互联网应用开发商的营收、利润等压力。

今年以来，苹果不断加大围堵中国应用程序中“苹果税”“漏洞”的力度。2024年1月苹果发布公告表示，将支持开发者上架的云游戏和小游戏、小程序，接入苹果的应用内购买系统，但提供相应服务的App开发者，要尽到审核责任，确保应用中提供的每种体验都被要求遵守所有的App Store审查指南。这表明，苹果要对小程序、小游戏等征收“苹果税”。

2024年6月，抖音要求开发者必须统一通过抖音官方虚拟货币“抖音钻石”（原“抖币”）支付，不允许使用开发者自定义的虚拟币、道具支付，违规小程序将面临关闭支付、限制提现、限制搜索、小程序下架等处罚。将用户引导至App、客户、抖音号、网页、安卓支付、二维码支付等行为，也将被视为违规行为。

但可以看到的事实是，国际层面的“苹果税”正在被压降。2022年以来，欧美日韩均在压降渠道税，其中欧盟“苹果税”已经降至17%，韩国“谷歌税”只有26%，日本在今年6月12日通过《特定智能手机软件竞争促进法》，明确要给日本App（应用程序）降税。

中国人民大学数字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李三希认为，在“苹果税”的影响下，苹果手机用户常常为使用各类App支付比安卓手机用户更高的费用。如今，这一做法正面临全球范围内严峻的监管挑战。为应对监管压力，苹果已在美国、欧盟及日韩等地调整策略，不仅降低了苹果税率，还采取了更为开放的姿态，如开放第三方支付。而在中国这个苹果营收的重要市场，苹果却依旧维持着全球最高的“苹果税”税率以及最严格的封闭策略，这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中国消费者的利益以及广大开发者的生存空间。“相信中国的监管机构也将采取相应措施。最终，苹果在中国可能会采取与欧盟类似的策略，向应用开发者和消费者作出妥协。”李三希说。

华东政法大学国际金融法律学院副教授王晟表示，《反垄断法》第二十二条规定，禁止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经营者“以不公平的高价销售商品”。苹果在中国收取30%的“苹果税”，涉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目前，国内的苹果手机用户给App开发者的付费，苹果要抽取30%的分成，这显著高于在美国、欧盟、韩国的分成比例，也显著高于国内应用商店非游戏类App的分成比例，符合2023年国家市场监管总局《禁止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规定》第十四条对“不公平的高价”的界定。他建议，我国个人消费者、开发者群体有权利通过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

新京报贝壳财记者白金蕾孙文轩

编辑岳彩周

校对穆祥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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