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新闻

楔子

曾有人问过他，高中三年你最难忘的记忆是什么?

他回答，是车站。

那人又问，为什么？

他答，因为那里有我想等的车和想等的人。

那人继续询问，那你高中三年最痛苦的记忆是什么？

他答，是车站。

这又是为什么呢?那人很不解。

因为我能等到想等的车，却等不到想等的人。

那人沉默一会儿，叹了口气，你打算咋办？

第一章 难以风化的记忆

安静，连风吹动女孩裙摆的声音都显得那样清晰，一滴滴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周边的人是如此的熟悉，却分明那样的冷漠。焦急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失望所取代，在近乎绝望的边缘，他听到了来自天堂的呼唤，遥远而空灵，她说，我愿意……

云，一大片黑压压的云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将目光所及处掩盖，少年的眼中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劲风让他单薄的身子摇摇入坠。沿着光芒射出的路线，一辆疾驰的电动车映入了眼帘。忽而，少年的嘴角勾画出一个上扬的弧度，温暖的感觉袭遍了全身……

雨下得越发大了，人群汹涌地冲向公车停靠的地方。他，艰难地在人群中移动，朝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一点点，一步步……终于，他来到了候车亭。就这样，面对着通往车站的小径，静静地，静静地站着……

闭上眼，想让时间就此静止，睁开，仍看到眼泪从她的面颊上滑落；伸出手，想让她不再向前，顿住，只听见放开从她的口中传出。渐渐地，穿梭的来往汽车将他们俩隔离在两边；渐渐地，只留下男孩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来的位置……

雨渐渐地止住了，风依然肆虐着这座中部小城，女孩等着前方路口的转角，不知道在张望些什么。突然，她蹲了下去。重新站起来后，朝着相反的方向，女孩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什么是幸福？”女孩略带微笑地询问。

“幸福就是爱上陌生的自己”，而为了你，我愿意变成陌生的自己。最后一句男孩留在了心里。

“你说，什么是爱情？”

“爱，就是心疼；爱情，就是学会心疼另一个人。人，可以喜欢许多人，但真正心疼的——只有一个。”

“你心疼过另一个人么？”

“有过，如果，假设，我心疼的那个人是你，你会相信么？”

久久的沉默。

“你将来的理想是什么？”女孩郑重其事地问道。

“其实，‘我总忍不住在想，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几千个几万个小孩子，周边没有一个大人——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站在那混账的悬崖边，我的职务就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抓住——我是说孩子们都在狂奔乱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那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抓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当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不懂唉，不过一副很伟大的样子。”女孩依偎在男孩的肩膀上，“我知道你一直是最棒的。”

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但，那只是我曾经的理想。现如今，我只希望能够守护在你身边。

“如果要你将生命中的人按照重要程度进行划分，你会如何选择？”

“我会把他们划分为三个类别，排在首位的是我爱的人，其次是爱我的人，最后嘛，就是那些既不爱我，我也不爱的人。”

如果有一个人心甘情愿地排在你心中第二的位置，那么，他会有转正的那一天么？

“你一定要幸福，知道么？

“你也一定要幸福哦。”

“那你一定要比我幸福，知道么？”

“为什么？”

“因为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一生当中最大的幸福就是看到你拥有幸福。”

每当四周陷入沉寂，一切归于平静，总有那样的记忆从脑海深处窜出来，无视时间的磨砺，直面岁月的洗礼，显得越发清晰，恍如昨日……记忆保留了当时的所有。难过的，开心的，悲伤的，快乐的。所有的所有，像是一盒颜料，被统统涂抹在一张画布上，展览着一种明亮斑驳的青春的画。

时间，永远不会使刻骨铭心的记忆风化！

第二章 我愿意

他叫苏寒洲，那一年，他16岁。

抬头看了一眼嬉笑打闹的人们，便又低下头继续专心看书，沉默寡言的他与周边的环境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同桌李翔好奇地将他手中的书本夺过，封面上赫然印着《麦田里的守望者》七个字。小声嘀咕了句无聊，便重新将书还了给他。

是的，在别人眼中他就是这样的“无聊”，整日沉迷于一些被应试教育所不容的“闲书”，以至于成绩一直处于班上的中下游。其实也难怪，在这样一个以用功和高升学率闻名的实验班中，即使他发奋读书也不一定能取得显著的成效。

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到书本上，尝试了几次，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放弃。没办法，谁让他前面坐着个大大咧咧笑口常开经常绑着个马尾辫的女孩子呢。论讲道理，现在哪还有道理掌握在男生的手中，何况他听说前面的女孩子刚拿了辩论赛的一等奖；比人气，他不过是班上籍籍无名的一个普通学生，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作文曾在市里得过奖，前面的那位学习好像很不错，并且还在班上担任学委（他经常看见她搬着作业去办公室）。唉，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他闭上了眼睛，静候语文老师的到来。

语文课可以说的是他最喜欢的课，虽然在这门课上的表现他也并不突出，试想一个连表现手法和表达方式都弄不清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引起语文老师的注意呢？毕竟，考试并不是考课外书。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喜欢语文。准确来说，他喜欢的不是语文课，而是比较欣赏上课的老师。

语文老师是个年轻女子，与寒洲的年龄相差不大，听说是返校任教的大学毕业生，目前还在试用阶段（很抱歉，寒洲很少对班上的事情上心，所以只能给出这样的描述）。她极爱与学生打成一片，经常采取问答或游戏的方式帮助学生理解课文。最令寒洲佩服的，还是老师“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真诚。记得她曾经将绯闻中的绯读作“fei”(三声)，有同学纠正她应当读fei(第一声)，她不仅丝毫不懊恼，反而接连表扬了那位同学好几次。

还未待他将思绪拉回，上课铃声刺耳地响了起来。最先走进的不是熟悉的面孔，而是一个从来未见过的中年人。从他怀中夹着两本笔记本的妆容以及径自走向自己后面二排，也就是最后一排的举动中，寒洲认定了这是一位监课老师。

这种情况寒洲已经习以为常了，学校总是想尽这样那样的办法确保学生认真学习，除了任课老师管理，纪律委员协同之外，学校还不定时地派出一些监课老师督促。这些老师会对任课老师在课堂上的表现进行评估，据说评估的成绩还会影响任课老师的薪金及待遇。

这节课上的是《雷雨》的节选片段，对于一个已经将《雷雨》全书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的人来说，根本不存在任何问题。就这样，时间在老师有效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流逝着。

“下面，我想请两位同学分角色朗读一下周朴园与鲁侍萍的这段对话。”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左右，老师提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话音刚落，同学们便争先恐后地举起手来，当然——不包括苏寒洲。被或起哄或激动的人们淹没的他平静地坐在桌边，默默地翻开手边的教科书。

“那，就让苏寒洲同学来帮老师这个忙吧。”老师微笑着说道。

云淡风轻的话语在苏寒洲的心里无疑像是一个重磅炸弹，以至于他半天才晃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应该站起来面对老师接下来的提问。

“苏寒洲同学，由你来饰演周朴园的角色，至于鲁侍萍嘛，你随便挑一个跟你关系比较好的女生，让她帮助你共同完成老师的这个任务。”老师的笑容仍旧那样甜美。

挑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女生。这，在苏寒洲看来分明是老师在为难自己嘛。且不说自己不认识班上的这群人，即使有几个叫得上名字的也不一定会给自己这个面子啊！再说，当着全班同学和监课老师的面承认自己和某个女生关系好，这，未免也太大胆了吧。算了，沉默是金，以不变应万变，走一步看一步吧。打定主意后，苏寒洲恢复了平日里淡定的伪装。

仿佛看出了苏寒洲的心思，语文老师紧接着说道，“既然苏寒洲同学难为情，那你们看看哪个女生肯帮帮忙，助他一臂之力呢？”

这，比刚才更不靠谱，哪有女生会主动承认自己和某个男生关系好的，何况自己在班上压根就没跟什么人关系好。抬头，正对上老师认真的目光，看得出来，她很信任他；自责让他迅速地低下了头，余光恰好扫及角落里的监课老师，看的出来，他很失望。闭上眼，他仿佛听见了同学们的嘲笑和责备，想象得出来，他们很鄙视自己。

安静，连风吹动女孩裙摆的声音都显得那样清晰，一滴滴汗水顺着他的额头留下。周边的人是如此的熟悉，却分明那样的冷漠。曾经以为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现今才发现找到另一个人同自己一起面对才是真正的美妙。焦急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失望所取代，在近乎绝望的边缘，他听到了来自天堂的呼唤，遥远而空灵，她说，我愿意……

睁开眼，看到正转过头朝他微笑示意的那个下课前被自己埋怨大大咧咧叽叽喳喳的女孩子。

她叫夏雅，这一年，她15岁。

第三章 日久生情

“唉，这本书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啊？居然提出这样一个不找边际的理论！”李翔自言自语地说。

下意识的，苏寒洲询问道：“什么理论？”一开口，他便后悔了，该死，忘了同桌是一个话唠了。他整天嘻嘻哈哈的，仿佛完全不知道烦恼为何物。

误以为苏寒洲对自己的话题产生了兴趣，李翔打开了话夹子，“是一个有关爱情的理论，说是处于懵懂时期的男生往往会对方圆二米以内的女生产生好感，这基于日久生情的理论。不仅如此，如果男生能够在其他地方再次与某一女生相遇——定期的相遇，这样的一个契机可是会使爱上这个女生的可能性大幅提高的。不过，这点好像未在我的身上有啥明显的影响，看来纯属胡扯，你觉得呢？”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苏寒洲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毫无根据的理论，抬头，看到的是前方晃动的马尾辫。

熟悉一旦成为习惯，习惯变为自然，这平淡如凉白开的感觉有时会清淡寡味，但细细品味，其中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下课的铃声准时响起，人群鱼贯而出。对于被动求学的人们来说，家是那样温馨的字眼，以至于离开一段时间便会恋恋不舍。收拾好书包，苏寒洲漫无目的地往车站走去。对于一个在自行车方面毫无天赋而回家的距离不在步行范围内的人来说，公交车可谓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当然，也是唯一的选择。

车站距离学校没有多少路，沿着学校的下坡走下去，到了第一个分岔口时左转便可。按照回家的方向来说，他原本应该右转，无奈车站在左边，他只好在这一段反向而行了。

作为一个位于市区的车站，这个候车亭实在是有些对不起它的地理位置。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于让人得到短暂休息的座椅都没有。炽热的阳光并未对这里造成太大的影响，一大片绿荫恰好将这里遮盖。从远处望去，倒也为这里增添了几分美感。由于对树木缺乏研究，苏寒洲并不清楚这棵树是什么品种。

离车站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湖泊，是这所小城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由于四周数目的遮盖，寒洲眺望了一下仍没看到。

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便听到了公车刹车的声音。毕竟这里位于市区，交通还是挺方便的。除此之外，苏寒洲家离这里也不是太远，坐公交十多分钟，下车再走五分钟左右便可到达。最好的一点莫过于，这里到寒洲下车的地方中间并无分叉口，所有路过这个车站的公车他都可以坐。

坐车的人较多，不过幸好，这不是在什么下雨之类的日子里，那样的话会人满为患的。也正因为如此，雨天成为了寒洲心中极其厌恶的天气。于是乎，他顺利地站在了公车上。

正当公车准备启动的时候，不远处传来“等等，等等”的声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声音依旧如此清晰，不得不佩服发声之人啊。慢着，这声音怎么听上去那么熟悉。抬起头，看见那具有招牌性质的马尾辫。不会吧，这么巧？

司机是个好心人，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大开方便之门。就这样，夏雅赶上了这班车。

“咦，苏寒洲，想不到你也坐这班车啊！”夏雅一上车便眼尖地看到了苏寒洲。其实这也难怪，毕竟不是啥双层的公车，而且俩人都挤在后门边上。

“哦，是啊，很巧。”出于礼貌，苏寒洲简单地回应了几句。对于帮助过他的人，苏寒洲向来是不吝啬自己的话语的。无奈想到可说的话题太少，加上苏寒洲原本就不太擅长与人交谈，所以，你懂的。

“你在哪一站下？咱俩搞不好住在同一个地方哎。”夏雅一如既往地开朗和健谈，真不明白她的父母怎么会给她取这样一个名字。

“我在湖东路口下，你呢？”若真是在同一站下车，那应该也不错吧。

“我嘛，在江南文化园下，看来我们不能同时下车了。”

“这样啊”，寒洲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地失落。

“不过其实能在这里遇到一个可以一起等车的人已经很不错了，以后多多关照啊。”

“以后，你的意思是？”

“对呀，为了方便我读书，父母在华芳国际买了房子，就在离江南文化园不远的地方，前不久才搬进去的。所以，今后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和你一起坐公交了吧。不对，不是‘坐’，是挤，嘿嘿。”

“原来是这样啊”，这样以后果然可以时常见面了。

“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想午饭吃什么。”才怪，想以后等车也不是那么无聊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贪吃的嘛。也难怪，民以食为天嘛。”

“那个，好像我快到站了，明天见。”

“明天见。”

下了车，寒洲感到莫名地轻松，好像疲倦什么的全都不见了。这是，幸福的感觉么？突然，寒洲想到了那个理论，关于日久生情的理论，如果说，那么，其实也挺不错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