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体与思维老版宣传画 70年代的学习榜样——潘冬子

“文化诗学”作为一种理论构想和研究方法，于20世纪90年代由童庆炳等文艺理论家提出，为当时的中国文艺理论和文学研究提供了新的方法和路径。郭宝亮的《王蒙小说文体研究(增订本)》正是该理论在学术实践上取得的重要成果之一。与传统修辞学和西方文体学不同，郭宝亮的“王蒙小说文体研究”是一种综合性的文体学研究，他坚持“从文本中来，到文化中去”的研究思路，打破内容与形式二分的旧有批评范式，既避免了将文体研究局限于艺术形式层面的弊端，又弥补了文化研究忽视文本形式内涵的缺憾，实现了方法论的突破，为当代文学研究建立起“文本—文体—文化”三位一体的批评新范式。

在这种综合性研究意识的指引下，郭宝亮对王蒙小说文体做出了许多独到的、具有开创性的分析。他首先从语言体式切入，从共时性角度归纳出“反思疑问式”“反讽式”“并置式”等王蒙小说语言类型，又从历时性角度系统分析了王蒙叙事话语从封闭到开放的演变过程，并颇具创见性地提出了王蒙“亚对话体”小说的新概念。此外，在论及王蒙小说的叙述个性时，郭宝亮概括出其小说叙述语式所具有的“后讲述”特征，并从“多重视角”“不定视角”以及“空间时间化”的叙述个性中窥探到王蒙开放、包容的思想世界。基于对以上语言体式和叙述个性的分析，郭宝亮将王蒙小说的文本体式归纳为“自由联想体”“讽喻性语言体”“拟辞赋体”，并对这三种体式的形成过程进行了追根溯源的考察，凸显出王蒙小说文体类型多样、层次丰富的特征。难能可贵的是，郭宝亮的研究并未止步于此，而是进一步对小说的文体语境进行了深入探究，从而揭示了作家王蒙的深层创作心理与社会文化语境之间的内在联系。

如果说《王蒙小说文体研究(增订本)》前半部分是对王蒙小说文体研究的系统归纳和总结，那么后半部分则是对王蒙近年文学创作的散点透视和美学聚焦。在《浅谈王蒙近年来小说创作的新探索》一文中，作者以编年方式对王蒙2015年以来的小说创作进行了解读和评述，揭示出其在文学创作上的新追求、新探索。《灿烂诗心与如火激情——读王蒙长篇小说〈猴儿与少年〉》一文专注于对作家深层创作心理的开掘，呈现王蒙近年来对历史、现实乃至未来的省思。郭宝亮还将研究视角拓展到王蒙对美学和思想史的贡献上，《王蒙文艺美学思想散论》一文立足于王蒙的整体创作，对其文艺美学思想中“杂多统一”“广泛真实”“混沌多元”的语言观进行了深入剖析。王蒙的立体复合式思维方式以及他有关多元整合、交往对话的思想观念，对于发扬中国古代优秀文化传统，反思当前思想状况，促进社会和谐具有启发意义。

郭宝亮将王蒙小说视为“杂体(立体)小说”，其文体上“杂于一”体现出作家思想上的开放性、包容性、整合性和超越性。这一特征某种程度上也是郭宝亮文学批评实践的题中之意。试想，倘若没有开放的批评视野、丰富的理论资源和敏锐的艺术触角，又何以能对王蒙这样一位文学大家做出如此全面、深刻的研究？正因如此，郭宝亮的这本书也得到王蒙本人“知我者，宝亮也”的评价。作家与批评家的精神契合，再次证明了文学创作与文学批评互生共荣的关系。

(作者系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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