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晨报2024年10月13日发布:再读韩愈《师说》，道之所存，师之所至也

韩愈（768～824）字退之，唐代文学家、思想家，是唐宋八大家之首。他提出师道在于“传道受业解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强调老师的作用和从师的必要性。

《师说》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古代的求学者必定有老师。老师，是传授大道、教授学业、解决困惑的人。人并非生下来就能懂得道理，谁会没有疑惑呢？有了疑惑却不跟从老师学习，至于他所存在的疑惑，终究不能解决。

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比我早出生的人，他们听闻道理本应当比我早，我跟从他学习，把他当做老师；出生比我晚的人，如果他听闻道理也早于我，我也把他当作老师。我是向他学习道理啊，哪管他的生年比我早还是晚呢？因此，无论地位高低贵贱，无论年长年少，道理之所在，就是老师之所在。

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

呜呼，师道的失传已经很久了，想要人没有疑惑真是太难呀！古代的圣人，他们远胜于一般人，尚且跟从老师学习；现在的普罗大众，他们的才智跟圣人相差太多，却耻于向老师学习。

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

因此圣人俞加圣明，愚人俞加愚昧。圣人之所以能成为圣人，愚人之所以是愚人，大概是缘于此吧？人们爱他们的孩子，就选择老师来教他，但是家长自身却耻于从师，真是糊涂啊！

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

那些教小孩子的启蒙老师，教他们读书，帮助他们学习断句的，不是我所说的传授道理、解答疑惑的老师。不了解句读，有疑惑不能解决，有的向老师求学，有的却不向老师求学，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我看不出他们的明智之处。

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笑之。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

巫医、乐师和各种工人，不以向老师学习为耻。士大夫这类人，听到有人称“老师”称“弟子”的，就群起而讥笑人家。问他们为什么讥笑，就说：“他们俩年龄相仿，道德学问也差不多，以地位低的人为师就感到羞耻，以高官为师就近乎谄媚。”

呜呼！师道之不复可知矣。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唉！师道不复存在是显而易见的。巫医乐师和各种工人，君子们不屑一提，现在他们的智力反而不如这些人，没啥好奇怪的！

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圣人没有固定的老师。孔子曾以郯子、苌弘、师襄、老聃为师。郯子这些人，他们的贤能比不上孔子。孔子说：“几个人一起行走，其中一定有可以当我的老师的人。”因此学生不一定不如老师，老师不一定比学生贤能，闻道有早有晚，学问技艺各有专长，如此罢了。

李氏子蟠，年十七，好古文，六艺经传皆通习之，不拘于时，学于余。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师说以贻之。

李家的孩子蟠，十七岁的时候，喜欢古文，六经的经文和传文都普遍地学习了，不拘泥于时人的话，向我学习。我赞许他能够遵行古人的师道，写下这篇《师说》来赠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