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图怪谈 牙婆三寸不烂舌，可怜女子不见天

六婆中的第一婆是牙婆。与牙婆对应的男性职业人叫牙人，做的买卖就是从中说和，促进买卖双方的生意做成。牙人最早叫做“质人”负责给生意牵线搭桥，后来被叫做牙人可不是因为他们牙尖嘴利，而是因为唐朝以后，人们把“互”字通为“牙”字，才给这些人改了名。牙人是一种无本的买卖，只需要一张自己的关系网就可以开门做生意了。他们也不需要门脸，哪里有需要只要派人来使唤一声就能去。从外贸瓷器丝绸到菜市场宰猪杀羊，都需要牙人的参与。尤其宋朝以后，牙人的管理日渐严格，没有官方发放的牙人腰牌，很多生意都做不成了。有很多人把牙人认为是现代的中介和交易所，其实他们还有挂名会计的作用，对买卖的成功与否有一票否决权。

虽然是无本的生意，牙人的活可不好干。首先他们需要知道买卖双方的需求，这就需要大量的前期走访和了解工作。所以牙人一般和行内行外的人都是朋友，这样才能够让自己的生意做得更通畅。其次牙人常常需要安排仓储运输，帮助买卖双方解决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比如宋朝的煤炭牙人就需要给南方来的煤准备仓库，因为木炭的供应是稳定的，使用高峰却在几个月内。为了削峰填谷，牙人就要帮助炭商搞定仓储。第三，如果发生了买卖中有一方不讲诚信跑路，牙人就要垫付赔偿，然后再去追击另一方。遇到蛮不讲理的客商还会胁持牙人的妻儿老小催要货款。有时候经验不足的牙人会被骗子两头坑钱，都没处说理去。所以虽然牙人的收益颇丰，在生意场上也多受人尊重，但是风险也远远大于其他行当。

但是这样的大生意是轮不到女性的牙婆去做的，她们的生意就要更加丑恶一些。

古代的男人娶妻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明媒正娶、选良辰吉日。妻子的身份也得到合法的认同。但是娶妻之后的娶妾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往往没有盛大的婚礼，只是一乘小轿就搞定的事情。虽然娶妾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但其实官方没有明确地认同，因此也很难在正常的情况下完成。这时候牙婆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牙婆平时的主营业务是走街串巷贩卖胭脂口红、绣鞋首饰的小生意人，对片区内的女性情况非常熟悉。一旦有大户人家需要娶妾，就会委托牙婆物色合适的人选。这样的物色当然还要顺带着说合说合，很多社会经验不足的良家妇女就是这样被牙婆说动的。去豪门里做了妾，那个日子可就难过了。

除了给有钱人物色小妾，牙婆还会给官宦富豪寻找歌童舞女。这样的娱乐性职业在今天可以算得是艺人，但是在古代显然是下九流的生计，但凡有一线希望的人都不会希望自家的孩子被卖身去做这样的工作。牙婆牙尖嘴利的功夫这时候也能派上用场。若是遇到家境不好，家里又有一个闺女的家庭，牙婆甚至会威逼利诱这家人把女儿交出来。牙婆通常不会独自行动，背后不仅有组织还有一些黑社会人员陪同。通过用高利贷或者暴力手段的设计，往往就让缺乏反抗能力的小老百姓屈服了。她物色女性的任务一旦达成，一笔丰厚的犒赏肯定是少不了的。牙婆也就干得更加起劲。一个行业的生态，往往就是当有部分人为了不义之财不择手段之后才开始败坏的。

这种生意就基本上属于人贩子的范畴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社会都不会对这样的人有很高的评价，牙婆被人嘲弄和歧视也就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们的男性同行牙人也常常传出欺行霸市、左右物价的丑闻，因此这个职业从整体上来看也是很糟糕的。有很多人把他们视为贱民的工作分类。

除了这种极为丑恶的专卖女性性能力的生意，牙婆也会给女性介绍一些正经的工作。正如牙人当中有专门介绍劳动力的人一样，牙婆也有提供劳动力服务的。大户人家要雇佣丫鬟保姆都要经过牙婆的说合，一般人家临时需要个老妈子也是由牙婆帮忙。《红楼梦》当中贾府要买小丫鬟就是从“人牙子”手里购买的。这样的中介工作就比较能够放到阳光下面看，牙婆能够在社会上长期正常存在，也就是依靠这些能见人的工作了。但即使是这样，人们还是认为牙婆“性甚狡慧，词喙辨给”。的确，如果不是口齿伶俐、思维敏捷的人，很难适应做黑中介这样需要极快反应的活。

明朝以后，牙婆的人贩子身份开始以准媒人的形象出现，在官方承认的掩护下开始做起了人口的交易，这就是所谓的官私做媒。在明朝的笔记小说中大量记载了各种张婆李婆给妇女和需要妾室的人家牵线搭桥的行为。有时候这种运作是处于无奈，为了帮助妇女度过丈夫或者父亲新丧的困境，有时候则完全是因为牙婆自己的利益。这种牙婆因为有了官方的身份，显得更为猖狂，主动勾结地方强人，做出了强奸民女之类伤天害理的事情。《三言二拍》中就常有这样的故事出现。

由于牙婆糟糕的名声，让她们稳居六婆的第一位。这大概也是因为古时候牙婆往往不是专门的职业，而是经常由其他一些破兼任的。比如《金瓶梅》当中擅长拉皮条的王婆，就算是一个牙婆，但是她同时还是正常的婚介媒人和接生婆，甚至明面上是一个生意人。看来牙婆们自己也觉得形象太差，需要一点什么东西遮掩一下。解放以后，牙婆这种贩卖人口的职业肯定是为红彤彤的新世界所不容，所有的牙人和牙婆都被正规的交易所和中介人员取代。这些人后来受到国家的管控和监督，终于避免了旧社会令人齿冷的黑色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