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铁骨！岳阳这位英雄曾将左臂丢在抗美战场，回国后周总理亲自给他授枪

抗美援朝激烈的战斗场面 （资料图片）

□万 明

多年前，笔者曾怀着崇敬的心情，走进岳阳县杨林乡白水村一个普通的农家，釆访独臂英雄雷甲生。他头发花白，脸色红润，眼里透着慈祥，坐在地坪里的板凳上，讲述他超乎寻常令人感佩的人生经历……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又到“八一”建军节，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让我们崇尚英雄，缅怀先烈！

左臂丢在抗美援朝战场

1951年10月，18岁的雷甲生跟许多血性青年抱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理想，“雄赳赳、气昂昂”跨过了鸭绿江，与朝鲜人民军并肩作战，在一次又一次危险的战斗中，冲锋陷阵，践行着对祖国和人民许下的誓言。

1952年10月的一天，雷甲生所在的部队——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7军141师423团打完会战后换防上山，继续完成兄弟部队打下老秃山后清扫敌军余部的任务，死守老秃山，为后续部队开辟前进通道扫除障碍。

423团是罗盛教所在的团，人称英雄团，作为英雄团的战士，个个勇猛顽强，英勇善战，屡立战功。1953年1月2日，上级命令423团所辖的1连1排作为尖刀排正面直插敌阵前沿，歼灭新8号敌阵上的敌人。排长立马作了战前动员，雷甲生和其他战友共30人手拉在一起，心扣在一起，生与死连在一起，一齐振臂高呼：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全歼敌人！悲壮的口号在冰天雪地震天价响。

翌日，全排战士带上水壶、圧缩饼干、狗皮油纸等生存用品，扛着武器出发了，他们时而隐蔽丛林，时而匍匐前进，在鬼子的枪林弹雨中一步一步向新8号阵地挺进。激烈的双向炮轰，数十次拉锯式战斗，使得敌我双方均损失惨重。虽然在我军炮火掩护下，战士们灵活作战，短兵相接，但仍没有突破，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一天，见对面山头上的敌人碉堡吐着火舌，严密封锁着他们前进的道路，雷甲生心急如焚，“老子一定要干掉它！”铿锵的宣言化为炽热的行动。他扛着冲锋枪，带了两个爆破筒俯身冲上去。迂回、匍匐前进，当穿插到一个火力点周围时，两个敌兵发现了，准备举枪向他射击，说时迟，那时快，一梭子子弹，两个家伙应声倒下。继续前进，再靠近一步就可以炸掉碉堡，偏在这当儿，天上飞来一颗“黑寡妇”(美制重型炮弹)，落在他左侧三米处，一声巨响，雷甲生倒在血泊里，当时没觉得疼，一摸左肩下2寸处仅剩下一块肉皮前后晃动，一条臂膀不知去向，鲜血一下喷去好远。顿时，他昏迷过去。

战斗还在继续。中午12时，雷甲生被隆隆的枪炮声震醒，身子不能动弹，发现左脚裸骨也被炸裂，便咬紧牙关，使尽全身力气往山下爬，爬了六个小时，虽然保住了性命，可那条左臂永远留在了抗美援朝战场。

解甲归田回故园

老秃山战斗一结束，雷甲生就被转到朝鲜野战医院治疗。抗美援朝战争胜利后，雷甲生荣获中国人民志愿军一等功勋章一枚、三等功勋章一枚，朝鲜人民军授予他纯金和平鸽一枚。“我们胜利了，可那些牺牲的战友却无法享受那一刻的喜悦和荣耀。”他手抚奖章哽咽地说。

1954年4月，志愿军凯旋回国。雷甲生被评为一等残废军人，本可安排适当工作留城，可他却申请回乡务农，同年5月，他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家里人才知道我还活着。”说起这段辛酸往事，他眼眶湿润了。一回到家，就受到乡亲们的热烈欢迎，他那低矮的土坯屋里挤满了人，有的从十里外的地方专程赶来看他，嘘寒问暖，青少年们围在他身旁，称他为“独臂英雄”，听他讲朝鲜战争的英雄故事，他讲黄继光，讲邱少云，唯独不讲自已。

令他感动的是，县、乡、村领导不时前来看望、慰问，问他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照顾？他说，谢谢组织关心，好多战友已将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化作一捧捧春泥永留在朝鲜；我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何况我有手有腿，能够自食其力。

就这样，他褪去光环，成为一名普通人，继续为国家、人民贡献着自己的力量。首先，要过独立生活这道坎。练习独臂洗嗽、生火做饭、打水洗衣，慢慢地日常生活能够自理，不再依赖他人成为累赘了。他感悟到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第一步，要像健康人那样上山能砍柴，下地会干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于是，他咬紧牙关，单臂扬起，强迫那只磨起老茧的右手，拿起锄、握住锨，强迫那只留两寸长的左臂夹着锄把、锨把，一锄一锨地掘下去，开头锄、锨很不听使唤，方向不是歪了就是轻飘飘的，总扎不进泥土……

生命的岸，希望的岸，在向他招手。一次不行，两次再来，几百上千次的苦练，他凭着一股“倔”劲，手臂打起了一层一层血泡，结成暗红的血痂，衣服磨破了一件又一件，终于征服了手中的工具，更令人吃惊的是，独臂推车、独臂挑担上坡如履坦途，飞快行走，扶犁掌耙这类技术活都能运用自如，成为远近闻名的种田“里手”。后来，人民公社成立，他被高票当选为生产队长、大队民兵营长，带领父老兄弟在希望的田野上奔跑。

战天斗地志昂扬

1958年，闻名全省的岳阳县铁山水库工程战斗打响。多么激烈、壮观的景象！银锄飞舞，车轮滚滚。在川流不息的运土队伍中，有个脸色黝黑、身板单瘦、一只空袖子来回晃动的中年汉子特引人注目，这不是独臂英雄雷甲生吗？

水库工程是场攻坚战、持久战，而雷甲生缺一条胳膊，腿脚也残废，走路一拐一拐的，时任铁山水库工程总指挥的毛致用，担心他干不了重活劝他回家歇息，他拍着胸脯说：“我有的是精气神，什么困难都难不倒！”总指挥深受感动，任命他为建设兵团二连连长，并交代说，你的任务是调度指挥。总指挥言下之意就是怕他吃不消，什么活都不干，当“甩手掌柜”，他坚定地说，“这怎么行！既然我当连长，就要冲锋在前，工地上的困难算什么？”他既当指挥员又当战斗员，挑泥、取土、推车、打锤，样样干在前头。一次遇上雨雪天，他推着独轮车运土，由于坡陡、路滑，怎么也推不上去，他便俯身贴地用左臂顶住车轮，好不容易才把车架了上去。在他带领下，全连超额完成当天任务。但到晚上更衣时，才发现断肢处的衣袖被血粘住，忍着剧痛才将衣袖撕开，敷上药，第二天一早又上了土地。

哪里有困难，他就出现在哪里。筑大坝需要大量石料奠基，当时爆破人员奇缺，领导急得团团转，他了解这情况后第一个报了名。有人劝他，炸石最苦最累最危险，你一个残疾人莫拿生命开玩笑，他坚定地说：“炮火硝烟、枪林弹雨我都不怕，还奈何不了石头？何况朝鲜战场上自己干过爆破。”领导同意了他的请求。他扛着钢钎、铁锤爬上百米高的石山，抡大锤，打炮眼，上雷管，灌炸药，每天顶着星星出，踏着月色归，一干就是两个月，直到顺利完成任务。

生命在激流中燃烧。此后不管建尧港大坝、凿渠道、修公路还是垦荒造林，他都留下坚定的足迹。他把“窝”挪到工地，白天挥汗如雨，晩上持一杆梭镖巡逻，守护仓库，看管好建筑器材，深夜渴了饿了，捧口山泉水解渴，啃个红薯充饥。难怪干部群众异口同声称赞他，雷甲生始终保持军人的英雄本色，我们服了。

周总理亲自授枪

1959年7月，雷甲生的光荣事迹被《人民日报》《解放军报》《湖南日报》多家报刊电台予以报道，8月被广州军区授予“铁臂英雄”称号，同年10月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

1960年5月1日，雷甲生以全国优秀民兵营长身份出席全国民兵建设先代会，感到无尚光荣。毛主席、周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出席大会，毛主席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散会的头天，周总理在人民大会堂设宴招待出席会议的英模时，决定授予参加会议的400多名代表每人一支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因为代表多，所以每个省、市都只派一名代表参加授枪仪式，他被荣幸选中，总理给他授枪时面带微笑，先摸了摸他的断臂，再紧紧握住他的右手，问他吃住是否满意，北方气候是否习惯等，他都一一作答，最后总理叮嘱说:“你一定要管好枪，用好枪。”一股暖流涌遍了他的全身。

从北京回到家乡，雷甲生又踏上了蜿蜒在山水之间的乡村小路。那支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扛着它站岗放哨，参加事故救援、处置群体性事件和打击恐怖袭扰，他心里有了底气，浑身增添了无穷力量，从而加强了社会综合治理，确保了一方平安。每执行完一次任务，他就将枪擦洗一次，然后用红绸布包好，天天睡觉前把它放在枕头底下。“每当我看这枪，我就想起总理慈祥的笑容，枪几乎成了我的生命！”他深情地说，“文革期间，有个别造反派想拿走它，我就大声斥责，周总理亲自授的，谁敢动！”直至1985年，他主动将枪交给岳阳县人武部仓库保存。

1999年9月底，耋耄之年的雷甲生作为湖南省唯一一位双拥优抚代表，再一次来到北京，50周年国庆庆典那天，他受邀登上天安门城楼，穿上挂满军功章的军装坐在观礼台，受到江泽民总书记、李鹏委员长、朱镕基总理等中央领导的接见。他的生命闪烁着灿灿的美丽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