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伙

2024美国总统大选尘埃落定，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确定当选，他的竞争对手副总统哈里斯已经承认败选。与此同时，在同期进行的国会选举中，共和党获得了参议院多数席位，并有望进一步巩固在众议院的多数优势，由此实现“红色横扫”，使得美国国内政策在未来几年间将迎来难得的共同行动窗口期。

特朗普当选，也受到华尔街的高度关注。11月6日，美股开盘就大幅高开，并随着选情不断明朗而走高。截至收盘，道琼斯指数上涨达3.57%，纳斯达克指数涨幅也接近3%，标普500指数涨幅超过2.5%，三大股指都创出历史新高。大力支持特朗普的美国首富马斯克旗下的特斯拉更是大涨近15%。

特朗普有较大可能会取消和电动汽车相关的资助计划，例如清洁汽车税收抵免计划。同时，他也有可能废除拜登政府颁布的电动汽车强制性措施及相关法规，例如汽车尾气排放标准，并通过对国外汽车实施进口限制，从而重振美国的汽车工业。而对于传统能源，特朗普的目标是提升美国的能源自主权，力求将能源价格降至低于其首个任期时所创下的最低水平。他宣称将要撤销拜登政府对联邦土地油气勘探许可和租赁的延期政策，取消对石油、天然气和煤炭市场的不合理限制，以及简化审批流程加快其建设进度，特别是对天然气管道项目，从而增加石油和天然气的产量。

因此，特朗普选举优势明朗后，除特斯拉之外的美国其他电动汽车股价集体下跌，而传统能源如煤炭、油气等相关板块则大涨，如煤炭概念板块上涨超7%，油气开采、页岩油、油气装备等行业都上涨超过4%甚至5%。受益于基建预期，钢铁、工程建设等板块也都大涨。

共和党的强硬政策可能为美国带来短期利益，但全球经济秩序和各国的贸易关系或将遭受冲击，美国本土的产业链重建所需的时间与成本也将成为不小的负担。此外，过度依赖财政刺激和减税手段，也可能会对联邦预算构成压力，形成巨大的财政赤字。本次特朗普提出“弱美元”政策，推动美元走势以“提振”美国出口，华尔街投资者也格外关注其可能的影响。

特朗普的经济政策倾向可以概括为“低利率、低税率、高关税”，但这可能是一种“不可能三角”。因为低税率会刺激经济活动，高关税又会推升供给成本，两者都会带来更高的通胀水平；而更高的通胀水平需要更高的利率加以抑制，这又和低利率且财政扩张的政策倾向是相互矛盾的。因此，未来特朗普政府需要在货币（低利率）、财政（低税率）、贸易（高关税）这三个政策手段之间做出取舍，并在推行节奏上有所优先顺序。

特朗普再次当选后，其政策实施主要依赖共和党在国会的支持。本次选举中，共和党已经确定控制了参议院的多数席位，在众议院选举中也有望扩大优势，再加上最高法院保守派人数占优，这种“红色横扫”意味着特朗普在新任期将有更大的资源和能力推行其主张。上一次“红色横扫”出现在2016年，当时美国股市、石油、美元价格均走强，但美债、黄金价格此后均走弱。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对现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颇有意见。特朗普在上一任期中多次公开批评鲍威尔的货币政策路线，认为其“渐进式加息”抑制了美国经济持续修复的趋势。2024年年初接受采访时，特朗普再次暗示“美联储正通过控制降息节奏帮助民主党”，明确表示若当选会拒绝提名鲍威尔在2026年期满时连任，在这种压力下，美联储的政策可能会更趋鸽派。

根据目前的政策指引，预计第二届特朗普政府在经济方面的首要目标是延长减税政策带来的经济繁荣。研究机构预计最可能的结果是美元走强，但为了弥补财政缺口的加征关税可能带来的滞胀，进一步提高财政赤字和债务上限又会削弱美元信用，两者都会抵消美元走强的势头，如果美联储在两难之下被迫选择降息，也会进一步推动美元走弱。

目前华尔街主要研究机构的观点，都倾向于“红色横扫”利好空运物流、建筑材料、汽车、传统能源等行业，对必需消费、医疗保健、国防军工等行业偏利空。由于共和党在联邦层面至少有两年的时间能够对行政、立法和司法全面控制，特朗普的关税、减税和移民政策主张有望实现。加征关税和驱逐非法移民会对经济增长造成不利影响，而减税则有利于经济增长，但具体影响仍需观察。值得注意的是，加征关税、减税和限制移民的政策可能会导致通胀上行的风险。

“红色横扫”后，美国政府可以采取更强硬的立场，这将导致美债收益率上升，可能会导致更高的期限溢价。特朗普的关税和税收计划可能会导致更高的通货膨胀和更高的赤字，从而导致更高的长期利率。这可能使联邦储备委员会更难以降息，从而导致美元走强。在美国银行10月份全球基金经理调查中，有66%的人认为大选“红色横扫”将带来更高的美国国债利率；只有12%认为大选“红色横扫”会导致更低的美国国债利率。此外，贸易冲突可能会导致避险需求增加、通胀上行压力加大。减税对分子端盈利有利，但同时也会导致美国国债利率上升，从而给美国股市带来估值压力，未来可能会波动加剧。另外，如果政府加大对石油生产的支持力度，叠加贸易不确定性加剧，可能会对原油市场产生负面影响。最后，政府的监管放松措施对比特币市场有利，而全球贸易争端加剧，国际经济秩序动荡，可能会推动黄金价格上涨。

现在的共和党，已完全不同于2016年之前的共和党，政经政策全面右倾，更强调回缩蓄力，减少承担国际义务。其今年的竞选纲领强调“反对美国卷入战争”“结束全球冲突和混乱”“恢复地缘政治稳定”，试图表明自己优先服务于美国人民利益、优先解决美国国内问题。按照此前竞选活动中的各种信息，特朗普提出若当选将成立“政府效率委员会”，美国的联邦行政部门可能会面临较大的成本压缩压力。此外，在这种理念下，美国对乌克兰和以色列的支持力度预期均将大幅减少，这对地缘冲突迅速平息所能起到的作用尚待观察。但考虑到上一个特朗普任期中，其竞选承诺落实率还不足三成，对未来金融市场预判仍需预留空间。整体而言，美国股市目前的估值水平处于历史最高位附近，这体现了相当乐观的市场情绪，假如在特朗普上任后美国通胀迟迟不能回落，美联储降息空间和力度远逊预期，经济软着陆前景堪忧，则会使得资金的风险偏好发生变化，大幅波动极有可能。

• （作者系金融史研究者，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王豫刚

责编 辛省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