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云

女性有自由选择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发型

当韩国射箭运动员安山（An San）在东京赢得三枚奥运金牌时，迎接她回国的却不仅仅是赞美，也有大量的批评。因为她留着短发。

在众多批评声中，安山被贴上了“女权主义者”的标签——在韩国，这个词往往让人联想到厌男。

一名男子在帖子中写道：“她得了金牌很棒，但她的短发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如果她是，我就不再支持她。”

随着对她的批评越来越多，更多的人加入了一场为她辩护的运动。成千上万的女性开始上传自己留短发的照片，并宣称短发并不会让她们更不像女人。

射箭运动员刚刚在东京奥运会取得了三枚金牌。图片：REUTERS

长期以来，韩国女性一直在与歧视和厌女症作斗争，在过去十年里，从“脱下束身衣Escape the Corset”运动到废除堕胎禁令等，她们取得了一些进步。

韩姬英（Han Jiyoung）是推特上短发运动的核心人物，她在#women_shortcut_campaign的标签下创建了这个活动。

她说，当她看到“许多针对安山的歧视女性的言论在每个男性主导的网络社区中出现时，感到很困惑。”

这些言论主要来自年轻男性，也包括年长男性，甚至一些女性。“这种大规模攻击传递了这样的信息：男性可以控制女性的身体，女性需要隐藏自己的女权主义身份。” 韩姬英说。她认为，发起一场让女性展示短发，向奥运女选手表示支持的运动，会有效解决这两个问题。

数以万计的照片开始出现，许多女性展示了自己的长发和短发前后对比的照片。还有人说，安山的头发激励了她们去理发。

韩国女性在社交媒体发布短发照片支持安山。图片：网络截图

为什么短发会和女权主义联系在一起呢?

在2018年的“脱下束身衣（Escape the Corset）”运动中，年轻女性剪短发、不化妆，挑战了长期以来的审美标准。而在此之前，韩国女性从小被广告轰炸，告诉她们要瘦要白，要有完美无瑕的皮肤和标准的鹅蛋脸，韩国的人均整容率也居世界之最。

韩国作家郑海元(Hawon Jung)说，“从那时起，短发就成了许多年轻女权主义者的一种政治宣言。女权主义的觉醒引起了男性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她们走得太远了。”

在短发运动之前，韩国刚刚发生了另一场针对“女权主义者”的巨大争议。

这场争论围绕着一个手指手势展开，这个手势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一些男性认为这个手势模仿了女权主义者贬低男性的手势。

早些时候，韩国便利店GS 25、炸鸡连锁店BBQ Genesis和等品牌在受到抵制后，撤下含有这一手势的印刷广告。

男性愤怒之声变得如此之大，以至于公司被迫道歉。例如，GS 25总裁赵允成(Cho Yoon-sung)就因为这则广告而被降职，尽管他为造成“痛苦”而道歉，并表示公司将调查那些参与设计海报的人。

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性别研究教授朱迪·韩（Judy Han）表示，这样的道歉只会让这些愤怒的人更加大胆。

“他们转向了下一个目标——安山，一位年轻的奥运选手，她似乎代表了许多他们讨厌的东西，”郑海元表示——“她留着短发，以及她正就读于一所女子大学。”

安山曾在Instagram上回复网友为什么要剪短发。图片：网络截图

他们还对她在Instagram中使用的一些表达方式提出了质疑，认为这些表达方式在女权主义者中很常见。她在Instagram上回答过以为网友的问题:“你为什么留短发？”她回复道:“因为方便。”但她的回答并没有阻止恶评。

“男性主导的网络社区告诉年轻男性，他们所有的压抑都来自女性——比如，她们在考试中表现更好，从而抢占了自己的位置。” 朱迪·韩说，这些网络暴民(主要由年轻男性组成)的愤怒很大程度上源于他们认为女性的成功是以牺牲他们为代价的。

在韩国，大学入学和工作竞争非常激烈，一些男性表示，他们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例如，所有男性都必须经历18个月的兵役，他们认为这耽误了自己获得成功的机会。此外，韩国还有十几所女子大学，其中几所提供的课程非常受欢迎，却没有相应的男子大学。

但现实情况是，韩国女性的收入仅为男性的63%，是发达国家中收入差距最大的国家之一。《经济学人》也将其列为职业女性最不受欢迎的发达国家。

那么，我们是否会因为最近的运动而看到任何实际的变化呢?

郑海元认为，“过去几年已经发生了真正的变化。女性们正试图为自己的生活开辟新的道路，她们反抗以社会传统的‘女性’形象示人——有自由选择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发型——这还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