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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致败》是希拉里在2016年总统大选中败给特朗普后出版的一本回忆录。同样是民主党候选人，同样是女性，同样是败给了特朗普，我们不妨将哈里斯乃至民主党败选的原因，称之为《何以致败2.0》。

一、关于哈里斯的败选

1、首先谈谈女性、少数族裔身份

从希拉里参选的2016年到现在，欧洲出现了更多的女性从政者，更多的事实证明，女性从政甚至领导国家，至少说没有带来更负面的评价。可以认为，整个世界包括美国对女性领导人的接受程度是上升了的。并不是说美国对于女性参政的接受程度已经和男性一样完全没有区别，但这种区别降低到已经不足以以单一因素构成障碍。

对于哈里斯的少数族裔身份对大选的影响，与哈里斯的女性身份是同样的道理，不足以以单一因素构成障碍。同样是民主党的奥巴马已经证明，美国可以接受少数族裔担任总统。

虽然不可否认仍然有部分美国人对女性总统、少数族裔总统有抵触心理，但我认为这不是主流。虽然哈里斯绝对不是某些立场化、情绪化的声音那样渲染的是一个蠢材（事实上哈里斯的能力足以贯彻民主党一侧的政策），但她的履历和在大选中的表现确实没有体现出能够碾压特朗普的实力。中规中矩的模板化政治精英做派，也导致对于选民来说，哈里斯本人缺乏领袖魅力式的号召力。

更何况，民主党以哈里斯的女性身份、少数族裔身份为卖点的竞选策略，对于中间派选民来说非但没有吸引力，相反还会激发排斥和逆反心理。

所以，哈里斯的女性、少数族裔身份不是其败选的主要原因。个人层面上讲，哈里斯竞选总统失败，根本原因是一方面没有表现出大幅度优于特朗普的能力差；另一方面，相对于从年轻时起就将制造、利用名人效应玩得游刃有余的特朗普，哈里斯的被关注度、领袖魅力是断崖式的落后。

2、领袖魅力的重要性

政治应该理性，但一定程度上偏离理性才是政治的常态。对于偏感性的选民，对于因为生活的挫折和压力而情绪化的选民，领袖魅力是最事半功倍的政治捷径，对于当下经济不景气的美国来说尤其是如此。

本来这个话题有很多内容可谈，但具体到特朗普和哈里斯这对竞争者，没必要多说，二者在这个方面不是一个级别的。

3、这次大选哪些人没选择哈里斯

A、认为从现实利益或价值取向方面考量，特朗普描述的愿景对自己更有利的群体。

包括相信特朗普能够引导制造业回流，重振“铁锈带”的群体；

包括相信特朗普能够减少非法移民，减少非法移民对自己工作机会和福利的侵蚀的群体；

包括从理念上排斥身份政治LGBT的群体；

包括极端的白人至上主义者和男性至上主义者；

包括认为特朗普能给自己带来更高利润或者更好发展机会的资本等等。

这些群体会直接选择特朗普，也就是所谓的铁盘。

B、偏向民主党的政策或者对双方政策都不太敏感但不认可哈里斯的群体

这部分群体政治光谱非常宽泛，和极右不沾边，他们做出选择只是因为无法接受让哈里斯代表自己、代表美国。

或者因为哈里斯是作为少数族裔、或者因为哈里斯是女性、或者因为哈里斯的公众形象口碑、或者因为哈里斯资历与政绩不足以服众等综合起来，让这一部分人认为如果哈里斯当选美国总统是不体面甚至有失国体的。好听一点讲就是分量不够，角色撑不起来；难听一点讲就是“望之不似人君”。当然这个话或许不好公开讲出来，但并不妨碍有这种念头的人转投特朗普或者干脆不投票。

C、受热点事件影响的摇摆群体

一些更加感性并且对双方政策更加无所谓的人士，可能会因为竞选过程中的热点事件而作出自己的选择。

这次大选中特朗普的遇刺、美国南部的两场飓风、马斯克星舰的第五次试飞、松鼠安乐死事件、哈里斯背后拜登的一系列操作等等都有利于让本来无所谓投谁的群体转而选择特朗普。特朗普的竞选搭档万斯虽然也有引起热议的“无孩养猫女”言论，但主要指向的是民主党铁盘，对中间摇摆群体其实影响不大。

二、民主党烂透了吗？

这次民主党大选失败后，有人抱怨选民的非理性。但这种归因是有问题的，首先，选民没有义务从绝对理性的角度出发去投票，选民要做的就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做出自己的选择。其次，也不是所有选民都有能力从理性的角度出发去参与大选，不是所有选民都有能力系统、深入地去了解双方的政策以及评估其可行性和影响。

民主的意义在于，通过对所有个体从自己角度出发所做出的选择的总和，按既定程序与规则进行综合，从而得出一部分人赞成一部分人接受的、具有现实可行性的政策方向。

如果在大选中失败了，要归因要反省只能从两个方向出发：一是政策本身的问题（如果是执政党不仅仅要考量未来的竞选政策，还要考量过去4年执政过程中的政策影响）。二是竞选策略问题。

1、关于政策本身的问题

任何执政党执政期间没有槽点是不可能的，民主党的上个4年任期也是。比如说广为诟病的身份政治问题、移民问题、通胀问题、地缘冲突问题等等。当然这些问题大多数是周期性问题，也就是说不是民主党制造了这些问题。不过，在民主党执政期间如果这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或者改善，执政党承担一定责任是理所当然的。

但在大选中，竞选对手和相当一部分在生活中感到自身利益受到损失的选民，会把全部责任归罪于执政党。对于在一个经济衰退大周期区间内的美国来说，执政党身份对于大选来说，并不一定是优势。

况且，在舆论上与民主党高度绑定的身份政治问题，确实有过于强势、过于泛滥的过火倾向，在当下全球保守主义上升、经济衰退的历史周期，越来越走向低潮是必然的。民主党在这方面的反应迟钝的、被动的，被动就意味着要经过现实的打击才会做出调整，这次大选的失败就是对民主党的一次打击，民主党在这方面这确实是有问题的。

关于通胀问题，放大一点看是一个周期性问题，再放大一点看是大国博弈导致的美国获取工业品和铸币税的成本上升的问题，也就是说从根本上说不是这一届民主党政府的问题。但民主党作为执政党，无论是在过去4年的执政中还是对未来4年的展望中，确实没拿出什么创造性的、有亮点的、或者能被人称道政策，被共和党诟病，被生活压力加大的选民迁怒是情理之中的事。

外交方面，我反倒认为拜登政府做得相当不错。尤其是在乌克兰问题上，拜登被被很多人指责软弱，但这些人忽视了两点，一是俄乌战争本来就不是可以迅速解决的问题，牵扯到整个欧洲与俄罗斯这两个体量巨大的实体间的冲突，牵扯到大国博弈，怎么可能速胜。二是，美国所有的决策并非拜登一个人可以决定，从制度上讲，美国的乌克兰策略是美国的整个政治体系经过博弈妥协后做出的抉择；从文化传统上讲，这是由美国的国家性格决定的，大家只要回顾一下一战二战的历史，很容易可以找到美国现在的乌克兰策略的渊源。

总之，目前民主党的具体政策，分开来看大部分应该说没有大问题，但政策重心确实有不小的问题，主要是对于经济的侧重不够，像身份政治这种务虚的东西又搞得太过高调。虽然这些东西不能够从根本上影响美国的运行，但由于热度太高，容易在经济不景气时被对生活压力不满的选民当做标靶攻击。

2、竞选策略问题

这次大选失败,民主党更为突出的是竞选策略问题。

A、关于拜登退选

拜登的健康状况是否适合参选，应该在党内初选之前就予以考虑，如果评估为不适合，应该迅速进行内部协调。

而民主党直到7月下旬，离最后开票还有100天左右的时候才决定换人，确实是有些仓促。

在以哈里斯取代拜登进行竞选后，对拜登弃之如敝屣，既不争取拜登的全力配合，也不解决拜登儿子的后顾之忧，导致拜登退选后，对哈里斯没起到足够的支持作用。

B、党内梯队建设失败

这次大选暴露出，民主党的人才梯队建设是有问题的。

拜登的健康问题已经由来已久，但民主党确实没有有同等影响力的新人代替，恐怕这也是民主党在候选人问题上的首鼠两端原因之一。

普遍认为，共和党一侧的副总统候选人万斯表现亮眼，在这次竞选中是特朗普成功的有力助力。但民主党一侧哈里斯的竞选搭档沃尔兹的表现只能用平庸来形容。这也是民主党党内的，人才的梯队建设失败的体现。

C、没有口号式竞选纲领

大部分选民，是没有办法记住甚至不会深入去了解双方在竞选中的政策细则而进行详细比较的。

民主党提出的政策愿景并非没有竞争力和说服力（其实如果看文本，两党的政策都很雄辩），但所有东西都是零散的，民主党没有把政策宣传变成易于传播的、提纲挈领的口号化内容，整个大选下来，大家基本上记不住哈里斯如果未来上台将要干什么。

反观特朗普一方，在MAGA旗号下，制造业回流、美国优先、24小时结束俄乌战争等等，先不管合理性和可行性，起码易懂、易记、易传播。

我们再回溯一下，同是民主党的奥巴马在竞选时还有一个简短、响亮的核心口号“Change”呢，而哈里斯缺乏这种让人迅速记住的点。

在竞选中，针对个人能力、精力投入参差不齐的选民，凝练的、通俗易懂的、接地气的政策宣传可以事半功倍，但民主党傲慢地忽视了这个方面。

D、不善于利用新媒体

特朗普作为推特治国第一人，是懂新媒体的。

而随着X老板马斯克的加入和Facebook老板扎克伯格的投诚，特朗普的竞选团队的新媒体力量进一步加强。

新媒体的意义在于，其社交属性决定了可以与用户进行精准的即时互动，既可以向目标人群传递信息特定信息，也可以统计反馈作为竞选情报。而更侧重于传统媒体的民主党在这方面的短板，使其在了解选民和影响选民两个方面都不如特朗普团队精准和及时。

E、不善于整活吸引热度

民主党过于自矜于精英身份，不善于或者不屑于整活。

特朗普团队在这个方面就非常活跃。比如说哈里斯说自己在麦当劳打工但没有记录做证明，如果特朗普仅仅是以此攻击她，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特朗普抄起大勺亲自去麦当劳炸薯条，那嘲讽就拉满了。一时间舆论的焦点就被特朗普抓住了，这期间哈里斯团队中规中矩搞什么政策宣传也没人在意了，关注度被剥夺了，严肃性也被解构了。

在拜登抱怨特朗普的支持者是垃圾时，特朗普穿上垃圾工人的制服去开垃圾车也是一个道理。通过这样不停的整活，始终掌握主动权，整个舆论空间就被特朗普占据了，民主党一边的声音自然就被淹没了。持续一段时间之后，选民只记得特朗普干了这个，特朗普干了那个，就是不知道哈里斯在哪里。

民主党的这种傲慢、僵化、不接地气的做派，导致了虽然民主党掌握大量传统媒体，但话题、焦点、人气都被特朗普抢跑了。如果连听众的注意力都把握不住，就更别指望听众会非常理性、非常耐心地去听你一本正经进行政策讲解了。

E、对特朗普的打压

特朗普2020年败选后的4年，不管民主党是有心还是无意，关于特朗普的一系列官司使特朗普在美国甚至全球长期保持在话题榜的头部，使特朗普作为一个网红长盛不衰，要实现这种被关注度可以折算成多少竞选经费？更何况，这种操作还会给特朗普带来同情分？

通过这次大选，民主党暴露了一些弊端，但说民主党烂透了还不至于，这种说法更倾向于一种恨其不争或者幸灾乐祸的情绪。不过，民主党的这次的竞选策略，确实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