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应是一片旷野，而非轨道——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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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语：今年七月份通过知乎认识退之兄，秋招的几个月，我们经常一起讨论笔试面试，互相帮助。之前就知晓退之兄是转行的，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前几天约他来简单分享一下求职经历，希望给有意芯片行业的非科班同学一些指引。结果出乎意料，竟然接到了做公众号以来最为感动的约稿，真情实感如瀑布般溢出屏幕。字里行间我看到他的彷徨挣扎，看到每个年轻人身上都曾有过的不甘心、想拼搏的影子，也看到了问不出三个问题的自己，Respect!

01

2019年，研一刚入学，材料工程专业的他，像每一个新生一样，对科研充满野心与期望。国庆节看电影《攀登者》，登山队员因设备在极端环境下失灵而殒命，他热泪盈眶，满腔热血，扶着眼镜，暗暗发誓要踏实科研，为提高器件寿命尽绵薄之力。

然而，人都是会变的，一切都将不可避免地走向庸俗。

2020年的寒假，因为疫情让所有人记住。他只是心血来潮，随手在知乎上搜索“材料硕士就业”这个关键词，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开始拼命看劝退学大V弗兰克扬、霍华德的劝退理论。倒班、工作环境脏乱差、考公务员只能三不限、辐射、工伤、毒性大……地球上还有比铸锻焊还坑的专业？

对于自己将来做什么，曾经没有什么概念，也没什么规划，一直做一个乖孩子，随波逐流，老老实实听学校安排。后来纠结过好几年，也不知道自己适合做啥，偶尔也发愁，可是对于改变现状，却从未付诸行动。

他说：“我好像把所有机会浪费了。”

大一本想转专业，自己放弃了。总觉得学的是王牌专业，就业应该不差吧。同学喊他跨考自动化，害怕考不上，考了本专业。退学？不敢，怂。

当没有退路的时候，心态反而放松了。纠结持续到2020年3月，他终于付诸行动。

人生应是一片旷野，而非轨道。想要走哪条路，没有谁可以阻挡。

02

应老师要求，疫情在家水了几个专利混毕业。他加了很多转行群，所有专业都在学Java。因疫情产生的假期，是一个宝贵的学习机会。他把尘封的《电工电子学》从柜子里拿出来，重新搞明白了加法器的电路实现，那是一段干净而纯粹的日子，作息规律地就像高中。他给自己安排课程表，数字电路、Java、算法与数据结构。

5月，身边土木或者经管类的同学都去投实习了，他也有了这个想法。投了简历，就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消息。

最后去了一家互联网公司，经历了两个多月的社畜生活。对于996的加班，他有点望而却步，更何况，同事有时还要通宵。

国庆假期和两位朋友游玩，晚上在竹影下长谈，学院师兄转IC验证的消息鼓舞了他。决定立马去找师兄打听情况，师兄很热情，详细介绍了学习路线，还给了他视频资料和EDA软件（后来其中一位朋友转IC后端签了AMD，另一位转了互联网前端）。

这时候Java已经学了一半，他最终下定决心学IC验证，从Verilog学起。

03

在实验室值班，空调坏了，冻得脚麻，他就看边跺脚边看书。白天做实验，烧炉子。这个空隙可以看教学视频，晚上八点到十一点，是集中学习的时间。修设备是最累的，一周有好几天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还要忙着准备挑战杯竞赛和学校新闻中心的任务，他很多次累到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接下这种对自己转行毫无用处的任务。平时还要着带几个大四做毕业设计的师弟师妹做实验。师妹憧憬地说:“我考研报了浙大，打算读博，做老师”。

烧炉子，砂纸打磨金相，抛光。日复一日。

寒假学了二十天的SystemVerilog。奶奶说：“过年这几天，就别学了。上了快二十年学了，不在这一刻”。听到这一句，他真的很疑惑，内卷二十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二十天的寒假过去，师妹找到他，说:“师兄，我假期从网上查了好多信息，再也不想考本专业了，想跨考集成电路！”。他笑了笑，这就放弃了吗？师妹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月的实验而已。

04

春天，他投了实习，实习僧上乱投了几十家，奥比中光，奕斯伟，直接把他简历拒掉了。风水轮流转，他那时打死也不会想到，半年后，这几家他根本不想去。

3月9日，他在日记里写到：“设备又坏了，从九点钟修到十二点，一点半修到三点钟，满手油污，累得我直接背靠椅子睡了俩小时。醒来看到网上IC笔试题99%都不会，很焦虑！很焦虑！很焦虑！”那是他最煎熬的日子。

在最煎熬的日子里，是社团里的朋友们陪伴他度过。生日的时候，朋友们给他准备了意想不到的惊喜。他大为感动，突然想起《心灵奇旅》中的一句话：不要把每一个当下变成去往未来的垫脚石，而忽略了当下本身。

4月，那天是硕士毕业论文开题答辩，他还在上面介绍着，忽然一通电话过来，一家IC国企让去面试。地铁上，他还没忘了刷贝塔哥的面经。那天面试效果很不好，穿绿色格子衫的面试官随便问了几个问题，他连UVM的树状图都画不来。或许是高绩点打动了格子衫，或许是真的缺人，下午HR问他，啥时候能来实习？

他觉得，天晴了。那时，《UVM实战》才学到了第二章。

找到实习之后，他的心情放松了许多。战战兢兢地问导师，暑假能不能去实习。和学院其他不放实习、不发补助、疯狂压榨剩余价值的导师相比，他老板完全算得上宽容仁慈且开明。但让立下军令状，暑假去实习之前，要把小论文实验做完，初稿写完。接下来的几个月，为了提前完成期刊论文，他开启了实验室9117模式。

05

转行的路上并不孤单，他结识了许许多多的朋友，有时候感慨世界真小，大家在微信群里互相监督手撕代码，讨论笔试题答案，讨论公司优劣，甚至讨论婚恋、买房……那真是一段有趣的回忆。

2021年7月，秋招第一次面试，是他在boss直聘上找的一家小公司。技术面车轮战接近俩小时，他只能回答个三四成的问题，面试官一脸郁闷。但是最后总裁面却感觉不错，聊起如今IC届，就正如春秋战国，群雄逐鹿，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不久后，收到了offer，他终于有了信心：“我知道我很菜，但他们真的很缺人。”

中*是他第一次线下面试，胖胖的面试官看了眼他的实习经历，满脸的不屑：“你们这些小公司，做设计就是只会复制粘贴嘛！”

中*让去谈薪，他想着，反正中兴爱加班，肯定不去，瞎报了19k。“多少？太高了，那我们可以直接结束了。”他好像受到了侮辱，脸涨得通红。“小伙子还年轻，你们学校平台也不差，有梦想还是好的，祝你求职顺利。”

华为提前批的技术面，他准备了好久，手撕代码的常见题型，没事就写一写。那是八月的一个周末，他还在复习技术面，晚上吃了一个硬硬的面包，陪着蚊子，在租住的出租屋楼下漫无目的地散步。

他只觉得自己好累，似乎有些撑不住，要不就算了吧，管他什么华为，去个小厂就行了。

他面了大大小小二三十家公司，每一家，都成了他的经验包。面多了，逐渐总结出了规律。大公司主要问以前的成绩、竞赛、成果，小公司主要抠技术细节。大公司有足够的耐心和财力培养新人，需要的是学习能力强的人。小公司可没有时间等萌新成长，需要的是熟练工，来了就能创造利润。

有些公司蛮喜欢灵魂拷问的。

华为主管面：“你怎么竞争过科班生学了七年？”他说：“有大格局公司不会在意员工刚开始这两年创造多少利润，看重的是以后。过往的成绩足以证明我的学习能力。他们会数电会计组会算法，我也会，很多IC科班硕士也是做了三年材料而已。”

联芸主管面:你最后悔的事是什么？他说：“就像三国的袁绍，多谋少决，优柔寡断，年少的时候没有抓住很多机会。”

全志技术面：你坚持最久的事情是什么？“写周记，从小学开始，现在已经有14年了吧。”

海康技术面：你最近做过的最大的决定是什么？“自学转行。”

海光的技术面，只问了一道算法题，还好我在群里看到过，就是那道谷歌出的不同楼层扔鸡蛋的算法题，HR很满意。

翱捷的面试最别具一格，边吃边面，白嫖了面试官一顿涮牛肉。

06

晚上十一点，他沿着校园湖边一圈一圈地走，登上最高的楼，望着凌晨的象牙塔，一半的实验室灯还亮着。

在这个修罗场里，这几万硕博，哪一个不努力呢，又有哪一个傻呢。

一个学科真的比另一个学科高贵吗？

一个职业真的比另一个职业高贵吗？

他们这么拼，快乐吗？最快乐的事情，或许就是忙碌着毫无功利的事情。2020年，他最快乐的那天，是他的社团被评选为十佳校园媒体第二名，和朋友们在天台上点燃烟花棒，那天的北风很冷，夜空很蓝，他笑得像个孩子。

07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人的欲望是无尽的。

实习的时候，旁边工位的师兄介绍经验：“我们去年找工作，对都薪资麻木了，直接告诉HR，低于18k免谈。”他瞪大了眼睛，找材料对口的岗位，天天倒班一年也不到十三四万。

秋招之前，朋友Mars问他，你觉得二线薪资是多少就满意了呢？他答，“15k吧，超过这个我就心满意足了。”那时候，只要转行成功就好了。谁知道，以后胃口越来越大。

金秋，手拿十几个offer，他或许可以松口气了。

他想起在每一个煎熬的日子里，遇到的每一个善良的人，给予过自己的温暖。

08

他想起参加英特尔组织的给高中生交流沙龙上，他分享到：一个人年轻的时候，要做的最主要的几个决定。去哪个行业，去哪个城市，找什么工作，和谁恋爱结婚。好像都要在那几年里密集地做决定。

做任何一个选择都会后悔的。

因为友情、因为爱情，当然也因为房价，他最终放弃了北上深，选择了二线城市。

目前只是通过了人生的一个重要节点，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是他用行动让自己真正明白：永远不要放弃重新选择的权利，人生应是一片旷野，而非轨道。

信息转自公众号：数字IC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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