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经纬

杨乐最近老是梦到去世的大姐杨欢，而且总是那一个场景。

梦到大姐杨欢十分不乐意的在老妈的威逼下抱着她去玩，胡同道里有人看见了，就乐呵呵的跟杨欢打招呼：“大欢，又带着二乐出去耍呀！”

杨欢腼腆的点点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

杨乐虽然是小孩儿，但不是智障，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姐姐杨欢笑容底下的不乐意。

不乐意就不乐意吧，反正我要跟着你去玩，杨乐这样想。

等到了地方，杨欢就把杨乐放了下来。

“妹，你咋吃这么胖？”杨欢伸出细细的小手在杨乐脸上捏了一把，“你就在这玩，别跑远。”

我能跑多远呢？杨乐看着自己短短的小腿以及在她眼里显得无比高大的姐姐杨欢。

桥上有跟杨欢一样大的孩子喊她玩跳房子，杨欢叮嘱了杨乐两句就去开开心心的玩跳房子去了。

杨乐坐在地上看着一群人玩，慢慢的自己就爬了起来，她爬呀爬，渐渐的就扶着桥旁边的石墩站了起来。

杨欢和玩伴们所在的地方是别人家门口搭的一座石头桥，桥底下是很多年前就已经干涸的河床，底下长满了茂密的野草。

杨乐趴在石墩上，出神的看着底下的绿草，小胖手不自觉的往下扒拉，她还没到知道危险是什么意思的年龄。

“杨欢，不好啦！你妹妹掉桥下面去了！”人群中有个眼尖的小伙伴嚷嚷了起来。

“放屁！我妹妹好好的……”杨欢牙尖嘴利开口反驳，一扭头，愣了。

原本二乐所在的位置空落落的，小不点儿胖二乐没影了。

“二乐！二乐！”杨欢带着哭腔的声音焦急的呼唤着杨乐。

杨乐睁开黑黝黝的眼睛，姐姐杨欢被吓的丝毫血色都没有的脸就映入她的眼帘。

“姐，我没事。”杨乐很想说出这句话，然而看着杨欢惨白惨白的脸，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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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有人轻柔的在杨乐耳边呼唤着。

杨乐猛然惊醒，目光呆滞了片刻才渐渐回神，看着眼前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被姐姐杨欢抱在怀里的小屁孩了。

“妈，您又做梦了是吗？您一直喊着姐，我没事，您是又梦到大姨了吗？”杨乐的小女儿守在母亲身边，眼含担心。

最近母亲年事已高，却总是梦到死去了好几年的大姨，这是不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杨乐抿嘴微笑，开始絮絮叨叨跟小女儿讲起自己的梦境。

说是梦境，不如说是以前小时候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我记得我姐小时候带我去玩，没仔细看我，结果我淘气的爬到桥墩上摔到了桥下面，我姐吓的啊，脸白的啊，吓死她了，后来她带我出去玩再也没有不乐意。”

杨乐的声音温温柔柔，讲着讲着就带了些颤抖：“我姐这人啊，跟这世间上的大部分人不一样，她脾气倔的很，一辈子都没结婚，也没有生孩子。

她生前就跟我说她一辈子不求人，孤零零一个人活到九十三岁，就连死后怎么处理她的后事，她都没有麻烦到别人。

可怜她这辈子不嫁人，死了之后更不能进杨家的坟，孤零零一个人埋在城里的公墓里，没有老祖宗庇佑在底下肯定过的不好。”

杨乐的小女儿知道自己的老母亲是又在心疼自己的姐姐，可怜她一个人孤孤单单一辈子。

可是在她看来，大姨这辈子，活的那才叫一个真性情。

大姨年轻的时候确实没结婚，但是人家谈恋爱啊，小鲜肉男朋友连轱辘转，你方登罢我上场，大姨可可怜怜孤零零没人爱？NONONO！不存在的。

大姨一辈子不求人？大姨确实有那资本不求人，工作所挣来的金钱可比拖后腿的男人靠谱多了，年轻时候的大姨就认为钱很重要，年老了大姨发现的确如此。

大姨一个人埋在外面的墓地里？先不说杨家的老祖宗会不会保佑大姨这件事，大姨的墓地没有五十万下不来。

住在这么金贵的墓地里，每天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准时打扫公墓卫生，每年除了自家人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上坟烧纸。

大姨孤零零？开玩笑吧，我估计大姨就算是在地底下也能凑一桌麻将桌出来。

杨欢的小女儿看着老母亲忧愁的脸，妈妈啊，你还是没看清事情的真相。

“我可怜的姐姐。”杨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言自语，“我姐说是一辈子不求人吧，其实去世的前一个星期也求过我一件事。”

“什么事？”杨乐的小女儿起了好奇心。

“嘿嘿，我告诉你啊，你不许告诉别人。”人老了之后，有的时候思维就跟小孩儿一样，老小孩就是这么来的。

小女儿点点头，保证自己不告诉别人。

杨乐说的神神秘秘：“我姐说，妹啊，我知道你一辈子都是个坑货，不过你至少还有点儿靠谱，我死之后，你回老家一趟，西屋组合柜下面有我年轻时候写过的日记，我死了之后记得烧给我。”

人干干净净的来，走的时候最好也干干净净的走，不要给人留一点儿念想。

“她骂我坑货，我还烧给她？”杨乐一摆手，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烧了，我就没个念想了，不烧，我就当你还在，只是出远门走了一趟。

杨乐的小女儿一脸震惊，怪不得最近母亲老梦到大姨，这难道实际上是大姨来托梦告诉母亲，你答应我的事你还没做呢？

看来，自己得抽个时间回妈妈的老家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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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日记烧完没多久，杨欢的身边就多出一大摞厚厚的本子，黄扑扑的本子看着年头就不小。

“诶？啷个给你捎东西了？”丁心弹弹烟灰，“打幺鸡！”

杨欢低头看着厚厚的一摞本子，没想明白上头的人不给她烧纸钱烧这一堆破烂本子干什么？她今儿手气不顺输了好多钱，心痛。

她在冥府天天打麻将快活得很，早把自己托付给妹妹杨乐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一条？我杠！”另一个牌友眉开眼笑的又摸了一张牌，“好牌，打三饼。”

杨欢刚准备吃牌，又一牌友出声：“我对！”随即扔出两张三饼出来。

杨欢砸吧砸吧嘴，这三饼都出来三个了，再留这个牌是不是不行啊？杨欢于是狠下心把二四饼拆了，刚打出个二饼，摸了一张牌。

三个小圆圈无情的嘲讽着杨欢，摸上来的这张牌正好是三饼，杨欢脸红了，气的。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门口站着两个身影，一黑一白。

“为响应贯彻落实冥王号召，建设彩色冥府的事业刻不容缓，有机缘的鬼，不多，但今天又出现了一个。”

“那个鬼，是你，是你，就是你！”

一黑一白一唱一和，随即黑白无常的手指双双指向杨欢。

杨欢脸已经黑了，更气了。